父親陳永善於1915年回國,擔任津浦鐵路局局長。當時,燕玞出生,因父親在津浦路主持工作,就以“浦珠”作為她的乳名,作為紀念。陳永善積極參與護國倒袁運動,在維護共和的鬥爭中聲名遠播,先後任廣東江防司令、石井兵工廠廠長,被民國政府授予陸軍少將銜。陳炯明叛變後,陳永善辭職,隨父親陳席儒赴港創辦實業,1924年遇刺身亡。
之後,燕玞母親帶著全家遷居澳門,靠積累下來的資產,經營種植、畜牧業等。燕玞自幼跟隨兄弟在私塾讀書,後到香港念中學,1938年以優良成績考取嶺南大學專攻生物學。期間,她認識了李梁材。李梁材近一米九,英俊瀟灑,卓爾不凡,出類拔萃,被師友稱為“嶺大一景”。學習工程的李梁材竟然師從一位意大利來的西洋聲樂女教師學習男中音演唱。這是一對一的教學,學費十分昂貴。當時學習西洋唱法的人很少,學習男中音的更少。每逢學校節慶的音樂會,李梁材都會贏得滿堂喝彩,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當燕玞將私訂終身的決定報告母親時,立即遭到母親及家人的反對。
母親早已為燕玞在港澳物色富家公子。李梁材是雲南人,在他們看來,雲南是遙遠的蠻荒之地。全家人極力反對這門婚事。但燕玞執著於自己的愛情,無論家人怎樣反對,都動搖不了她的決心。大學畢業後,燕玞跟隨李梁材穿過硝煙彌漫的抗日戰場,翻越無數高山峻嶺,來到大後方昆明。當時張沖將軍正在興修彌勒瀘西之間的水利,李梁材的父親李岳淵與張沖是結拜兄弟。張將軍派李梁材到彌勒縣彌瀘水利監督署任工程師兼工料股股長。燕玞跟著李梁材到彌勒縣彌瀘水利監督署工作,從此,他們為滇南水利建設在彌勒與瀘西之間翻山越嶺,風餐露宿,勤奮工作。
1944年初,有孕在身的燕玞回到昆明,產後她立即來到新村小學任教。她本可在家做全職太太,但她是自強獨立的新女性,不願在鳥籠裡做金絲雀。1949年2月,燕玞帶著兩個女兒回到澳門家裡。她先給富家子弟當家庭教師,又到中學教英語和國文。她是不可多得的語言老師,漢語是她的母語,加上自小在私塾讀四書五經、古典詩詞、文史名篇,打下深厚的國文功底。燕玞是具有八分之一夏威夷血統的中國人,自幼就說英語,中學讀的是教會學校,嶺南大學幾乎是全英語教學,英語就是她的生活學習工作離不開的工具。她成為澳門許多學校爭相聘請的良師。
1951年,李梁材到個舊市人民政府建設科當主任工程師。他寫信給燕玞,希望她能來個舊和他一起為建設繁榮昌盛的新城市奉獻自己的聰明才智。接到丈夫的來信,燕玞收拾行裝準備到個舊與丈夫一起為個舊的發展發揮力量。她的決定,又一次遭到母親和全家人的一致反對。當時燕玞的弟妹早已赴美,他們在美有眾多的親朋好友,還有祖輩創造的萬貫家財。母親勸燕玞留在澳門,有機會把女婿接來一起到美謀發展。她不顧母親淚流滿面的反對,毅然決然帶著兩個不滿十歲的女兒,長途跋涉十幾天,當年8月來到個舊。在個舊中學講授英語。不久,英語作為帝國主義的語言被教育部禁止學習。她轉教生物課。
1957年底,李梁材被打成“右派分子”,被五花大綁押送到勞教所改造。突如其來的暴風驟雨將溫馨美好的家庭摧垮。面對殘酷的打擊和迫害,燕玞沒有流淚,沒有怯懦,頂住有形無形的壓力,堅信丈夫不會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拒絕“劃清界限”的要求。在丈夫被押送勞教之時,燕玞深情表達對他的愛和信任。
1958年,燕玞作為班主任帶著學生到工廠“大煉鋼鐵”,1959年帶著學生到沙甸修水利。饑荒在全國大地無情地蔓延,素有“糧倉”之稱的滇南各地也被饑荒的陰影籠罩。學生們要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糧食不夠,只得用黑豆充饑。燕玞總是把自己的一份米飯分給班上勞力最強的幾個男生。
1960年初,燕玞被下放到開遠燈籠山農場勞動。當時長女李芸到蒙自讀高中,二女在初中,小女兒才五歲。在精神備受折磨之時,體力勞動就是一種難得的消磨。繁重勞動、艱苦生活、惡劣環境,還是把這個柔弱的燕玞打倒了。她頭疼眼花,渾身疲軟,腹水腫脹,醫生診斷是肝硬化。1961年,燕玞回到個舊治療肝病。病情好轉後,她沒能再上講台教書,被安排到學校食堂管理帳目,出售飯菜票。表面上是對她的照顧,骨子裡是對“右派老婆”的懲罰。她無所抱怨地愉快接受這份工作,並把這份工作做得井井有條,深受師生好評。
1971年9月,李芸與林超民回到個舊家中,舉行簡單的婚禮時,燕玞把喜糖、香煙、果品(當時都是定量配給的食物)分送食堂的炊事員們,炊事員們湊錢買了一對茶杯派代表送來表示祝賀。林超民看到燕玞與炊事員們相處十分融洽,猶如親友一般。在瘋狂的“文革”期間,燕玞被當做“港澳特務”嚴加審查,雖沒投入牛棚,但每天一早就得到學校大門口報到,接受造反派和工軍宣隊頭頭的訓話,學習毛主席語錄、清洗廁所等;晚上10點左右,又到大門口向造反派們“晚彙報”。
1972年,燕玞退休了。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後,學校缺乏英語教師,年近古稀的燕玞煥發了青春,重新走上講台講授英語。她不滿意當時中學的英語教材,認為政治口號多,有點洋涇浜英語的色彩。她自己在教材之外補充大量生動有趣、地道純正的英語資料。她編寫一些小故事把詞彙、句型、語法貫穿其間,使學生在講故事、聽故事的輕鬆愉快的氣氛中掌握教學大綱的基本點。她教的學生中有不少人英語的聽說讀寫都超過中學英語教學大綱的要求,不少學生考取國內名牌大學的外語系。
1982年,燕玞夫婦回到廣東參加嶺南大學校友會,順道到珠海市尋根。她看到曾祖父創建的故居,不禁俯身親吻這塊撫育她的土地。[1]
1985年5月,燕玞和李梁材受海外親人囑託,專程回到珠海看祖屋,拜祖墓,同行還有陳芳外曾孫、陳席儒外孫劉家銘先生及其太太陳笑甜。燕玞一行受到珠海市、香洲區有關部門領導的熱誠接待。[2]1990年11月2日,燕玞和丈夫李梁材向珠海市博物館捐贈有關陳芳的資料。
1993年3月,燕玞夫婦結婚50周年。長女李芸夫婦請二老來昆明為他們舉辦金婚慶典。燕玞夫婦到50年前拍照的國際照相館拍攝金婚紀念照。李梁材的結婚戒指在勞教所丟失,夫婦一起到正義路金店買了一對金戒指。當他們相互為對方帶上金戒指時,女兒女婿為他們祝福。[1]燕玞另一女兒叫李薇。
李梁材是高級建築師、雲南省個舊市政協副主席。“七層樓”曾經是錫都乃至雲南省一座經典的建築,也是“錫文化”中一個重要的標符,李梁材是主要設計者。[4]燕玞的四弟陳熙橡旅居美國。長女婿林超民是雲南大學歷史學教授。
[1].林超民:《林超民文集》(第三卷),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2010,第256-262頁。 [2].陳燕玞:《別離桑梓憶深情》,載《珠海鄉音》,1985年第3期,第26-27頁。 [3].珠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珠海市文物志》,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4,第189頁。 [4].趙俊峰:《個舊“七層樓”不是蘇聯專家設計的》,載“雲南網",2011年2月2日,http://honghe.yunnan.cn/html/2010-08/02/content_128550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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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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